市三院呼吸内科，晚上十一点。
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呛人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属于衰老和衰败的酸腐气。
走廊顶灯坏了一排，剩下几盏苟延残喘，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块，一首延伸到走廊尽头那片纯粹的黑暗里。
林晚推着治疗车，轮子发出单调的“咕噜”声，碾过死寂。
她是这里的新人，刚独立顶夜班不到一个月。
“小林，”交接班的王姐，一个在科室呆了二十年的老护士，临走前拍了拍她的肩，压低声音，眼神往走廊尽头瞟了瞟，“规矩都记住了吧？
尤其是……13床。”
林晚点头，心里有点不以为然。
13床的传说，她听过好几个版本，核心无非是那条特殊的呼叫铃——据说只有生命真正进入倒计时、魂魄半离体的病人按响，它才会亮。
而夜班护士，绝对不能回应。
“知道了，王姐，迷信而……”她后半句“己”字没出口，王姐己经用力捏了捏她的肩膀。
“不是迷信，”王姐表情是少有的严肃，“记住就行。”
送走王姐，偌大的病区仿佛瞬间沉入水底。
只有远处心电监护规律的“滴滴”声，像垂死的心脏在挣扎。
前半夜还算平静。
量体温，测血压，换输液瓶。
林晚穿梭在昏暗的灯光下，尽量不去看走廊尽头那片吞噬光线的黑暗。
13床就在那片黑暗里，今晚空着。
凌晨两点，倦意最深的时候。
林晚正靠在护士站的台子后面，就着冰冷的灯光翻看一本病历，试图驱散脑子里不断上涌的瞌睡虫。
“叮——”一声尖锐、拖长的铃响，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夜的宁静。
林晚一个激灵，猛地抬头。
护士站正对面，墙面上那一排呼叫铃指示灯，最末尾的一个，正散发着幽幽的、血红色的光。
13床。
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，骤然停跳了一拍。
空着的13床？
怎么可能？
职业本能让她几乎要立刻起身，但王姐的警告和那诡异的红光像两股绳子捆住了她的脚。
她死死盯着那盏红灯，呼吸屏住。
也许是线路故障？
或者……是别的床按错了？
她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，目光转向旁边的电子监控屏。
屏幕被分割成十几个小格，显示着各个病房门口的实时画面。
她颤抖着手指，点开了13床门口的监控回放。
时间戳定位到铃声响起前三十秒。
画面里，13床病房门紧闭，门上的小窗一片漆黑。
走廊空无一人。
二十秒，十秒，五秒……她的心跳在胸腔里擂鼓。
铃声响起的那一秒，监控画面清晰地显示——13床门口，依旧空荡，没有任何人影。
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，炸得她头皮发麻。
几乎是同时，一股冰冷、带着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的呼吸，轻轻吹在了她的后颈上。
汗毛根根倒竖。
一个沙哑、像是被砂纸磨过、又带着某种空洞回响的声音，紧贴着她的耳廓响起：“终于……有人来看我了。”
林晚僵在原地，血液冻结。
她甚至能感觉到那“呼吸”拂过她皮肤时，带来的细微的、冰碴般的触感。
她不敢回头。
颈后的冰冷气息还在，若有似无，像一条蛇的信子，舔舐着她的恐惧。
时间仿佛凝固了。
护士站的灯光在她眼前晃动，变得模糊不清。
那沙哑的声音似乎还缠绕在空气里，带着满足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叹息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也许只有几秒，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，那股紧贴着她的阴冷感，倏地消失了。
林晚猛地喘出一口气，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，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。
她僵硬地、一寸一寸地转过头。
身后，空无一人。
只有护士站外面，那条明明灭灭、通往黑暗深处的走廊。
13床的呼叫铃，不知何时己经熄灭了。
她腿一软，差点瘫倒在地，慌忙扶住冰冷的台面支撑住身体。
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。
第二天交班，林晚脸色惨白，眼下两团浓重的青黑。
王姐看着她，叹了口气，什么都没问，只是又拍了拍她的肩膀，力道沉重。
“今晚我帮你跟护士长说说，调个班，休息一下。”
林晚张了张嘴，最终只是哑声道：“谢谢王姐。”
她需要睡眠，需要忘记昨晚那恐怖的一幕。
她回到家，拉上厚厚的窗帘，把自己埋进被子里。
身体极度疲惫，精神却异常亢奋，一闭眼就是那血红色的呼叫铃和颈后的冰冷呼吸。
折腾到傍晚，她才终于昏昏沉沉地睡去。
然后，她做了一个梦。
梦里，她回到了那条昏暗的医院走廊。
只有她一个人，推着治疗车。
周围安静得可怕，连监护仪的“滴滴”声都消失了。
她不受控制地，朝着走廊尽头，那片最深沉的黑暗走去。
13床的病房门虚掩着，里面透出一点微弱的光。
她推开门。
没有病床，没有医疗设备。
房间里空荡荡的，只有中央站着一个模糊的、穿着深色衣服的人影，背对着她。
那人影缓缓地转过身。
林晚的心脏狂跳，她想看清对方的脸，却怎么也看不清，只有一片模糊的阴影。
然后，那个人影朝她伸出了手。
那只手苍白，修长，带着非人的冰冷。
它抚上了她的脸颊。
指尖的寒意刺骨，激得她浑身一颤。
她没有躲开。
在梦里，她动弹不得。
那只手顺着她的脸颊，缓慢地滑下，抚过她的脖颈，停留在她护士服的第一颗纽扣上。
指尖轻轻摩挲着纽扣冰冷的塑料表面，带着一种曖昧的、审视的意味。
然后，它开始慢条斯理地，解她的纽扣。
一颗，两颗……冰冷的触感透过单薄的护士服，贴上她温热的皮肤。
一种诡异的、混合着恐惧和某种难以启齿的颤栗感，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。
她发不出声音，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苍白的手，在她胸前动作。
第三颗纽扣被解开，衣领散开，露出底下的一小片肌肤和内衣的边缘。
那只手停顿了一下，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裸露的锁骨。
就在这时，梦醒了。
林晚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，胸口剧烈起伏，浑身被冷汗湿透。
窗外，天色己经完全黑透。
房间里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声。
她下意识地抬手，摸向自己的领口。
睡衣的扣子，整整齐齐。
可是，梦里那只手冰冷滑腻的触感，还有纽扣被一一解开的清晰感觉，却无比真实地烙印在她的皮肤和记忆里。
比昨晚颈后的呼吸，更加具体，更加……羞辱。
她抱住膝盖，把脸埋进去，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发抖。
那不是梦。
至少，不完全是。
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呛人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属于衰老和衰败的酸腐气。
走廊顶灯坏了一排，剩下几盏苟延残喘，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块，一首延伸到走廊尽头那片纯粹的黑暗里。
林晚推着治疗车，轮子发出单调的“咕噜”声，碾过死寂。
她是这里的新人，刚独立顶夜班不到一个月。
“小林，”交接班的王姐，一个在科室呆了二十年的老护士，临走前拍了拍她的肩，压低声音，眼神往走廊尽头瞟了瞟，“规矩都记住了吧？
尤其是……13床。”
林晚点头，心里有点不以为然。
13床的传说，她听过好几个版本，核心无非是那条特殊的呼叫铃——据说只有生命真正进入倒计时、魂魄半离体的病人按响，它才会亮。
而夜班护士，绝对不能回应。
“知道了，王姐，迷信而……”她后半句“己”字没出口，王姐己经用力捏了捏她的肩膀。
“不是迷信，”王姐表情是少有的严肃，“记住就行。”
送走王姐，偌大的病区仿佛瞬间沉入水底。
只有远处心电监护规律的“滴滴”声，像垂死的心脏在挣扎。
前半夜还算平静。
量体温，测血压，换输液瓶。
林晚穿梭在昏暗的灯光下，尽量不去看走廊尽头那片吞噬光线的黑暗。
13床就在那片黑暗里，今晚空着。
凌晨两点，倦意最深的时候。
林晚正靠在护士站的台子后面，就着冰冷的灯光翻看一本病历，试图驱散脑子里不断上涌的瞌睡虫。
“叮——”一声尖锐、拖长的铃响，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夜的宁静。
林晚一个激灵，猛地抬头。
护士站正对面，墙面上那一排呼叫铃指示灯，最末尾的一个，正散发着幽幽的、血红色的光。
13床。
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，骤然停跳了一拍。
空着的13床？
怎么可能？
职业本能让她几乎要立刻起身，但王姐的警告和那诡异的红光像两股绳子捆住了她的脚。
她死死盯着那盏红灯，呼吸屏住。
也许是线路故障？
或者……是别的床按错了？
她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，目光转向旁边的电子监控屏。
屏幕被分割成十几个小格，显示着各个病房门口的实时画面。
她颤抖着手指，点开了13床门口的监控回放。
时间戳定位到铃声响起前三十秒。
画面里，13床病房门紧闭，门上的小窗一片漆黑。
走廊空无一人。
二十秒，十秒，五秒……她的心跳在胸腔里擂鼓。
铃声响起的那一秒，监控画面清晰地显示——13床门口，依旧空荡，没有任何人影。
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，炸得她头皮发麻。
几乎是同时，一股冰冷、带着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的呼吸，轻轻吹在了她的后颈上。
汗毛根根倒竖。
一个沙哑、像是被砂纸磨过、又带着某种空洞回响的声音，紧贴着她的耳廓响起：“终于……有人来看我了。”
林晚僵在原地，血液冻结。
她甚至能感觉到那“呼吸”拂过她皮肤时，带来的细微的、冰碴般的触感。
她不敢回头。
颈后的冰冷气息还在，若有似无，像一条蛇的信子，舔舐着她的恐惧。
时间仿佛凝固了。
护士站的灯光在她眼前晃动，变得模糊不清。
那沙哑的声音似乎还缠绕在空气里，带着满足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叹息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也许只有几秒，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，那股紧贴着她的阴冷感，倏地消失了。
林晚猛地喘出一口气，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，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。
她僵硬地、一寸一寸地转过头。
身后，空无一人。
只有护士站外面，那条明明灭灭、通往黑暗深处的走廊。
13床的呼叫铃，不知何时己经熄灭了。
她腿一软，差点瘫倒在地，慌忙扶住冰冷的台面支撑住身体。
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。
第二天交班，林晚脸色惨白，眼下两团浓重的青黑。
王姐看着她，叹了口气，什么都没问，只是又拍了拍她的肩膀，力道沉重。
“今晚我帮你跟护士长说说，调个班，休息一下。”
林晚张了张嘴，最终只是哑声道：“谢谢王姐。”
她需要睡眠，需要忘记昨晚那恐怖的一幕。
她回到家，拉上厚厚的窗帘，把自己埋进被子里。
身体极度疲惫，精神却异常亢奋，一闭眼就是那血红色的呼叫铃和颈后的冰冷呼吸。
折腾到傍晚，她才终于昏昏沉沉地睡去。
然后，她做了一个梦。
梦里，她回到了那条昏暗的医院走廊。
只有她一个人，推着治疗车。
周围安静得可怕，连监护仪的“滴滴”声都消失了。
她不受控制地，朝着走廊尽头，那片最深沉的黑暗走去。
13床的病房门虚掩着，里面透出一点微弱的光。
她推开门。
没有病床，没有医疗设备。
房间里空荡荡的，只有中央站着一个模糊的、穿着深色衣服的人影，背对着她。
那人影缓缓地转过身。
林晚的心脏狂跳，她想看清对方的脸，却怎么也看不清，只有一片模糊的阴影。
然后，那个人影朝她伸出了手。
那只手苍白，修长，带着非人的冰冷。
它抚上了她的脸颊。
指尖的寒意刺骨，激得她浑身一颤。
她没有躲开。
在梦里，她动弹不得。
那只手顺着她的脸颊，缓慢地滑下，抚过她的脖颈，停留在她护士服的第一颗纽扣上。
指尖轻轻摩挲着纽扣冰冷的塑料表面，带着一种曖昧的、审视的意味。
然后，它开始慢条斯理地，解她的纽扣。
一颗，两颗……冰冷的触感透过单薄的护士服，贴上她温热的皮肤。
一种诡异的、混合着恐惧和某种难以启齿的颤栗感，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。
她发不出声音，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苍白的手，在她胸前动作。
第三颗纽扣被解开，衣领散开，露出底下的一小片肌肤和内衣的边缘。
那只手停顿了一下，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裸露的锁骨。
就在这时，梦醒了。
林晚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，胸口剧烈起伏，浑身被冷汗湿透。
窗外，天色己经完全黑透。
房间里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声。
她下意识地抬手，摸向自己的领口。
睡衣的扣子，整整齐齐。
可是，梦里那只手冰冷滑腻的触感，还有纽扣被一一解开的清晰感觉，却无比真实地烙印在她的皮肤和记忆里。
比昨晚颈后的呼吸，更加具体，更加……羞辱。
她抱住膝盖，把脸埋进去，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发抖。
那不是梦。
至少，不完全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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