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玩泥巴的女儿，安比槐坐在椅子上愣怔出神，微眯着眼睛，他怎么也想不到，如今这个怯懦的女儿，怎么敢，怎么会不救他呢？
他作为鹂妃娘娘的父亲，怎么也算得上半个国丈，不过是收了旁人一点点钱而己，怎么会下放了大牢呢？
除非……空气里弥漫稻草堆的霉味打断了安比槐的思绪。
安比槐枯坐在褪色的官帽椅上，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粗糙的鹅脖。
窗外是松阳县午后特有的、带着几分慵懒与土腥气的寂静。
他的目光落在墙角——那里，刚满五岁的安陵容正蹲在地上，用几块磨圆了棱角的碎瓦片，小心翼翼地给一个同样用破布缝成的“娃娃”搭“房子”。
阳光透过糊着高丽纸的窗棂，在她细软的头发上镀了一层浅金。
她小脸专注，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、咿咿呀呀的歌谣。
“爹爹，你看！
容儿给囡囡盖好房子啦！”
小陵容忽然抬起头，献宝似的捧起那个歪歪扭扭的“房子”，冲着安比槐甜甜一笑。
那双眼睛，清澈得像山涧初融的雪水，不掺一丝杂质。
安陵容的心猛地一缩。
这笑容！
像一根冰冷的针，瞬间刺穿了他试图构筑的冷静外壳。
前世，这笑容最终被宫闱的阴霾吞噬，变成了绝望、怨毒和临死前空洞的麻木。
他仿佛又看到了刑场上喷溅的温热鲜血，听到了自己头颅滚落的闷响。
一股寒意从脊椎首冲头顶，胃里翻江倒海。
他猛地攥紧拳头，指甲深深陷进掌心，用疼痛强行压下了喉咙里的腥甜和想要呕吐的欲望。
“容儿……”他开口，声音干涩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。
小陵容被这陌生的语气惊了一下，捧着“房子”的小手僵在半空，脸上的笑容也怯怯地收了起来，大眼睛里浮起一丝不安。
安比槐强迫自己扯动嘴角，挤出一个他自认为“慈祥”的表情。
他站起身，高大的身影在狭小的院子中投下阴影，瞬间笼罩了小小的安陵容。
他走到她面前，蹲下。
这个动作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别扭——前世，他从未对这个女儿如此“屈尊降贵”。
他伸出手，想摸摸她的头，指尖却在触碰到那柔软发丝的前一刻，如同被火燎般缩了回来。
那触感让他联想到前世自己被杀后冰冷的额头。
“容儿”，他再次开口，声音放得柔和了些，却像裹了蜜糖的毒药，“喜欢玩娃娃？”
小陵容怯生生地点点头，大眼睛偷偷觑着他的脸色。
“娃娃……太小家子气了。”
安比槐摇头，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“语重心长”，“我们容儿，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。”
他刻意加重了“大事”两个字，眼神却锐利地扫过女儿懵懂的小脸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，带着巨大的狂喜和冰冷的算计！
林秀！
那个前世用银子给他捐了个芝麻绿豆官的女人！
她的银子还没送来！
他现在还是个白丁！
这意味着什么？
意味着一切都还来得及！
他有的是时间！
不是前世那种女儿入宫后才匆忙巴结、急功近利的索取，而是从根子上，从这张白纸开始，亲手塑造一个为他所用的“完美工具”！
他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近乎贪婪的精光，死死钉在小陵容身上，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的原石，亟待他精心打磨。
那目光太过灼热、太过复杂，带着审视、评估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占有欲，吓得小陵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，紧紧抱住了她的破布娃娃。
“怕什么？”
安比槐捕捉到她的退缩，心头掠过一丝不悦，但立刻被更强烈的“蓝图”所淹没。
他再次挤出笑容，这次显得更“温和”了，只是眼底深处毫无暖意。
“容儿乖，”他放慢语速，每个字都像在精心雕琢，“以后等做官了，爹爹给你请先生。”
小陵容茫然地眨眨眼：“先生？
像……像隔壁陈哥哥那样读书吗？”
她指的是安家隔壁的邻居家哥哥。
“不止读书。”
安怀修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的意味，“琴、棋、书、画……爹爹都要给你请最好的大家。”
他顿了顿，目光扫过女儿因营养不良而略显苍白的小脸，补充道：“还有，要好好吃饭，养好身子骨。
要学规矩，学走路，学说话……要学得比所有人都好！”
小陵容听得似懂非懂，只觉得爹爹今天好奇怪。
以前他很少正眼看她，更别说为她请先生了。
她的小手无意识地绞着娃娃的破布衣角，心里有些害怕，又隐约有了一丝小小的、从未有过的期待。
爹爹……好像开始在意她了？
安比槐看着她眼中那一点点微弱的光亮，心中冷笑。
在意？
他在意的是这张白纸能为他画出多大的价值！
他站起身，背对着女儿，走到院子边，目光望向京城的方向，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，看到了那金碧辉煌又吃人不吐骨头的紫禁城。
“记住，容儿，”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而冰冷，像毒蛇吐信，与窗外的阳光格格不入，“这世上，什么都是假的。
只有本事是真的，只有……爬到高处，把别人踩在脚下，才是真的！
你要学！
拼命地学！
为了你自己，也为了……安家！”
他刻意在“安家”二字上加重了语气，实则是“为了我安比槐”。
小陵容被他语气中的寒意激得打了个哆嗦，抱着娃娃的小手更紧了。
她听不懂那些复杂的话，只觉得爹爹的背影突然变得好高、好冷，像一座压下来的黑沉沉的山。
安比槐没有回头看她。
他沉浸在自己的“宏图伟业”中，他要去想一想前世他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的“真相”，看看怎样才能让安陵容为他的国丈美梦创造最大的价值。
但是这些事情所有的前提就是他要先当上个小官，才有资格送女儿去选秀。
如今还是康熙年间，未来的帝王不过是当今的皇西子，如今的雍亲王，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去培养安陵容。
十一年，十一年，想必在他的培育下，今生他的陵容，一定可以比前世走的更远，财富，权利，地位他都唾手可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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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小脸专注，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、咿咿呀呀的歌谣。
“爹爹，你看！
容儿给囡囡盖好房子啦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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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双眼睛，清澈得像山涧初融的雪水，不掺一丝杂质。
安陵容的心猛地一缩。
这笑容！
像一根冰冷的针，瞬间刺穿了他试图构筑的冷静外壳。
前世，这笑容最终被宫闱的阴霾吞噬，变成了绝望、怨毒和临死前空洞的麻木。
他仿佛又看到了刑场上喷溅的温热鲜血，听到了自己头颅滚落的闷响。
一股寒意从脊椎首冲头顶，胃里翻江倒海。
他猛地攥紧拳头，指甲深深陷进掌心，用疼痛强行压下了喉咙里的腥甜和想要呕吐的欲望。
“容儿……”他开口，声音干涩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。
小陵容被这陌生的语气惊了一下，捧着“房子”的小手僵在半空，脸上的笑容也怯怯地收了起来，大眼睛里浮起一丝不安。
安比槐强迫自己扯动嘴角，挤出一个他自认为“慈祥”的表情。
他站起身，高大的身影在狭小的院子中投下阴影，瞬间笼罩了小小的安陵容。
他走到她面前，蹲下。
这个动作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别扭——前世，他从未对这个女儿如此“屈尊降贵”。
他伸出手，想摸摸她的头，指尖却在触碰到那柔软发丝的前一刻，如同被火燎般缩了回来。
那触感让他联想到前世自己被杀后冰冷的额头。
“容儿”，他再次开口，声音放得柔和了些，却像裹了蜜糖的毒药，“喜欢玩娃娃？”
小陵容怯生生地点点头，大眼睛偷偷觑着他的脸色。
“娃娃……太小家子气了。”
安比槐摇头，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“语重心长”，“我们容儿，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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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这时，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，带着巨大的狂喜和冰冷的算计！
林秀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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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的银子还没送来！
他现在还是个白丁！
这意味着什么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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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有的是时间！
不是前世那种女儿入宫后才匆忙巴结、急功近利的索取，而是从根子上，从这张白纸开始，亲手塑造一个为他所用的“完美工具”！
他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近乎贪婪的精光，死死钉在小陵容身上，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的原石，亟待他精心打磨。
那目光太过灼热、太过复杂，带着审视、评估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占有欲，吓得小陵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，紧紧抱住了她的破布娃娃。
“怕什么？”
安比槐捕捉到她的退缩，心头掠过一丝不悦，但立刻被更强烈的“蓝图”所淹没。
他再次挤出笑容，这次显得更“温和”了，只是眼底深处毫无暖意。
“容儿乖，”他放慢语速，每个字都像在精心雕琢，“以后等做官了，爹爹给你请先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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像……像隔壁陈哥哥那样读书吗？”
她指的是安家隔壁的邻居家哥哥。
“不止读书。”
安怀修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的意味，“琴、棋、书、画……爹爹都要给你请最好的大家。”
他顿了顿，目光扫过女儿因营养不良而略显苍白的小脸，补充道：“还有，要好好吃饭，养好身子骨。
要学规矩，学走路，学说话……要学得比所有人都好！”
小陵容听得似懂非懂，只觉得爹爹今天好奇怪。
以前他很少正眼看她，更别说为她请先生了。
她的小手无意识地绞着娃娃的破布衣角，心里有些害怕，又隐约有了一丝小小的、从未有过的期待。
爹爹……好像开始在意她了？
安比槐看着她眼中那一点点微弱的光亮，心中冷笑。
在意？
他在意的是这张白纸能为他画出多大的价值！
他站起身，背对着女儿，走到院子边，目光望向京城的方向，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，看到了那金碧辉煌又吃人不吐骨头的紫禁城。
“记住，容儿，”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而冰冷，像毒蛇吐信，与窗外的阳光格格不入，“这世上，什么都是假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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