精卫那双黑豆小眼，此刻仿佛变成了两盏高强度探照灯，将陈默从头到脚扫了一遍。
那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七个大字：就你？
行不行啊？
“那个……精卫总监，”陈默硬着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，试图为自己争取一点缓冲时间，“这事吧，它比较复杂，涉及到跨部门、跨物种……我们需要从长计议，制定一个详细的……呃……解决方案？”
他一边说，一边用求救的眼神望向白泽。
白泽却仿佛没看见，他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，对着精卫温和地笑了笑：“精卫总监，陈默先生是我们从亿万凡人中精挑细选出的顶级人才，在处理复杂逻辑和死局问题上有着独到的见解。
我相信，他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。”
说完，他对着陈默投来一个“我看好你哦”的眼神，然后转身，迈着从容的步伐，走出了办公室，顺手还把门给带上了。
“咔哒。”
门锁上的声音，像是死神敲响的丧钟。
陈默的心彻底凉了。
好家伙，这领导画饼、甩锅、PUA一条龙，业务熟练得让人心疼。
“别整那些没用的！”
精卫显然没什么耐心，她用翅膀拍了拍桌子，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脆响，“什么从长计议，老娘的工期等得起吗？
现在，立刻，马上，跟我去现场！
你要是拿不出个一二三来，我就把你当成地基填海里！”
话音未落，那只戴着安全帽的小鸟猛地叼住陈默的衣领，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，陈默双脚离地，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一样被拖出了办公室。
“等等！
我的拖鞋！
我的拖鞋掉了一只！”
陈默惊恐地大叫。
然而精卫充耳不闻，拖着他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冲向了集团的天台。
天台上，停着一头……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生物。
它有着鱼的身体，却巨大如山峦；它有着鸟的翅膀，展开来遮天蔽日。
这生物正懒洋洋地悬浮在云海之中，背上甚至还修建了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，俨然一个空中移动平台。
“鲲……鲲鹏？”
陈默看着集团的通勤班车，感觉世界观又被刷新了一遍。
“愣着干嘛？
上车！”
精卫没好气地催促道，将他甩上了鲲的后背。
陈默还没站稳，鲲的翅膀猛地一振，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失重感，他整个人被“钉”在了甲板上。
“呕……”陈默脸色发白，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。
早知道这班车起步这么猛，他说什么也要把那枚蟠桃吃了再来。
一位身穿粉色纱裙、背后长着蝴蝶翅膀的少女轻盈地飞了过来，递上一杯散发着清香的液体。
“先生，您没事吧？
这是我们本次航班特供的百花蜜露，有缓解晕机的效果哦。”
陈默颤抖着接过，抿了一口，一股清甜瞬间在口中化开，翻腾的胃也立刻安分下来。
“谢谢……”他还没来得及道谢，精卫己经飞到了他的面前，用翅膀指着远处一片波涛汹涌的海域。
“到了！
你看！”
陈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，只见下方海面上，一片狼藉。
无数的碎石和断裂的树枝漂浮在水上，组成了一个个破碎的漩涡。
隐约还能看到几块被冲得七零八落的木牌，上面依稀能辨认出“东海明珠，值得拥有”、“首付一成，即刻入住山海景房”之类的宣传语。
最惨的是一块写着“严禁大小便”的警示牌，此刻正被一个巨大的浪头拍得粉碎。
精卫看着这一切，小小的身体气得发抖，鸟喙里发出悲愤的鸣叫：“我的心血啊！
我辛辛苦苦拉来的风投！
我刚规划好的A区和B区！
全没了！
老泥鳅！
我跟你没完！”
她像一架失控的战斗机，作势就要俯冲下去。
“冷静！
总监！
冲动是魔鬼！”
陈默一把抱住她，这要是让她下去了，房地产纠纷怕是立刻就要升级成刑事案件了。
就在这时，下方的海面突然“哗啦”一声，分出一条水道。
一队身披虾壳铠甲、手持三叉戟的虾兵，簇拥着一个横着走的、穿着华丽蟹壳甲胄的大将军，威风凛凛地冒出水面。
那螃蟹将军挥舞着两只大钳子，气势汹汹地抬头喊道：“何方妖孽，竟敢在我东海海域非法施工！
精卫，你还敢来？
上次的罚单交了吗？”
“蟹八方！
你个狗腿子！”
精卫在陈默怀里疯狂挣扎，“有本事让敖广那老泥鳅出来！
强拆我的项目，算什么英雄好汉！”
被称作“蟹八方”的螃蟹将军，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卷用防水材料制成的卷轴，清了清嗓子，用一种官腔十足的调子念道：“奉东海龙宫城市管理综合执法大队令！
山海集团精卫，在未取得《海洋建筑许可证》、《环境影响评估报告》、《龙王亲批令》的情况下，擅自填海造陆，严重破坏了东海的生态平衡和水晶宫的风水。
现依法予以强拆，并处以贝壳三千枚的罚款！
钦此！”
念完，它用大钳子得意地敲了敲自己的胸甲：“听见没？
我们是依法办事！
你们这是违章建筑！”
陈默听着这一套套的专业术语，人都傻了。
好家伙，这龙宫的法务部和城管部，看起来比他们公司的还专业。
眼看精卫就要气得背过气去，陈默知道自己再不说话，今天这事就没法收场了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将程序员面对产品经理的职业素养发挥到了极致，脸上堆起标准的社畜笑容，冲着下面喊道：“这位……蟹将军，你好你好！
我是山海集团新来的HR，我叫陈默！”
蟹八方斜着眼打量他：“HR？
干什么的？
管饭的吗？”
“不不不，是负责沟通的。”
陈默连忙解释，“将军你看，这事闹成这样，大家脸上都不好看，对不对？
我们精卫总监呢，也是为了繁荣东海经济，提升整个片区的价值。
你们这样一味地强拆，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嘛。”
“那你说怎么办？”
蟹八方用钳子指着陈默，“凡人，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。”
“我的意思是，能不能给我们一个沟通的机会？”
陈默大脑飞速运转，开始套用他以前解决项目冲突的模板，“你看，这就像一个项目，需求方是你们龙宫，开发方是我们精卫总监。
现在的问题是，开发出来的东西不符合需求方的预期，还产生了bug。
我们不能一有问题就回滚版本，对不对？
这样成本太高了。”
“我们可以坐下来，开个会，拉个需求清单。
你们不满意哪里，我们改！
哪里规划不合理，我们重新设计！
大家把问题摆在桌面上谈，制定一个双方都认可的‘技术规格说明书’，然后我们再动工。
这样既能保证项目顺利进行，也能维护东海的和谐稳定，实现双赢！
将军，您觉得呢？”
陈默一口气说完，紧张地看着下方的反应。
蟹八方和一群虾兵听得一愣一愣的，虽然很多词没听过，但“开会”、“需求清单”、“双赢”这些词，听起来就感觉很厉害、很正式的样子。
连在陈默怀里挣扎的精卫也停了下来，歪着脑袋，黑豆眼里露出一丝困惑。
“开会？”
蟹八方将信将疑地问，“怎么开？”
“就我们双方的代表，找个地方，喝喝茶，聊一聊。”
陈默赶紧补充，“我方代表就是我和精卫总监，贵方……您看能不能请示一下龙王陛下，派一位能主事的代表过来？”
蟹八方沉默了，两只大眼珠子转来转去，似乎在权衡利弊。
这个凡人说得好像有点道理，每次都这么打打闹闹，确实也挺烦的。
要是能通过“开会”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，倒也省事。
“好！”
半晌，蟹八方终于下了决心，“你这个凡人，说得还有点意思。
我这就回去禀报龙王陛下。
三天后，同样是这个时辰，我给你答复！
但如果你们耍花样……”它挥了挥巨大的钳子，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。
说完，蟹八方带着虾兵们“哗啦”一声，又沉入了海中。
海面上，只剩下漂浮的垃圾和死一般的寂静。
陈默长舒了一口气，感觉自己刚打完一场仗，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。
他低头一看，精卫正用一种全新的、复杂的眼神看着他。
“你……”精卫开口了，声音里少了几分暴躁，多了几分审视，“你刚才说的那些，真的能行？”
“不试试怎么知道呢？”
陈默苦笑。
“好！”
精卫从他怀里跳了出来，重新落在他肩膀上，用翅膀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脸，“凡人，我就信你一次！
三天！
如果你搞不定那条老泥鳅，我就亲自去龙宫，把他的龙筋抽出来，给你当裤腰带！”
陈默感受着脸颊上火辣辣的疼，欲哭无泪。
他的第一个KPI，从调解房地产纠纷，首接升级到了赌上自己裤腰带的生死谈判。
山海界的职场，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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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面上，只剩下漂浮的垃圾和死一般的寂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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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低头一看，精卫正用一种全新的、复杂的眼神看着他。
“你……”精卫开口了，声音里少了几分暴躁，多了几分审视，“你刚才说的那些，真的能行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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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默苦笑。
“好！”
精卫从他怀里跳了出来，重新落在他肩膀上，用翅膀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脸，“凡人，我就信你一次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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