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准备充足，信心满满，笃定自己肯定能赢。
因为过去三年，我的业绩排名始终第一，综合能力也是第一。
结果出来却出乎所有人意料，团队那个一直拖后腿的傻白甜竟赢了我成了部长。
后来我才知道，身为公司高层的男友在评审时故意给我打了最低分。
只因那女孩是裴郁直系小学妹，他不想看她当卑微的牛马。
但他不知道，这次再升不了职，我就要听从父母安排回老家了。
当所有人兴高采烈去参加裴郁给小学妹准备的升职庆祝宴那天。
我默默收拾好东西，把早已写好的离职申请点击发送。
1
公司人事调动下来那天。
我正和部门同事用午餐。
刚刚还大声宣扬我这次升职指定稳了的同事。
在看到手机消息后，突然集体沉默。
我不明所以，放下筷子，困惑看向她们。
她们互相看了一眼彼此，谁也不知如何开口。
最后新来的实习生脸色尴尬地让我看官网通知。
小雪姐，上次竞聘结果下来了，新部长是袁今今。
她话音落下那刻，我已经看到官网发布的公关部部长任命通知。
经集团考核，袁今今过去三年表现优异，业绩突出，在大小公关事件中担任重要角色，有责任，有担当，接下来将担任我司公关部部长一职。
我愣了半天，才确定这份通知是我辛苦三年竞选的结果。
同事们见我失魂落魄的样子，小声为我打抱不平起来。
公司人眼瞎吧，明明小雪姐三年都是业绩第一，发烧三十九度都坚持来加班，怎么一下子成绩就变成袁今今的了?
对啊，要说解决公关事件，上次袁今今乱用明星照片宣传差点害公司被告，只会哭哭啼啼说自己不知道，最后还是小雪姐动用自己人脉才顺利解决的。
袁今今到底什么背景啊，连个 Excel 表都不会的人竟然也能升职当领导了?这次评审的人到底是谁啊?
杨总徐总都很欣赏小雪姐，绝不会打低分。现在看来只有那位集团未来继承人裴总了，可裴总不是小雪姐的男……
她们看了眼我越发难看的脸色，默契选择了闭嘴。
我捂着疼痛的胃，艰难扯出一抹笑。
我吃饱了，先走了，你们慢慢吃吧。
2
买完胃药。
等在回部门楼层的电梯口时。
一群人簇拥着一个挺拔的身影过来。
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女生，正兴高采烈地给他讲最近发生的明星卦。
他频频点头，笑她童心未泯。
多大了，还爱这些小女孩喜欢的卦。
你要想知道是不是真的，改天我带你去见她问一问。
如果不是亲眼看到，我都不敢相信这和昨天斥责我卦的是一个人。
昨晚的餐桌上，裴郁照旧处理工作上的事情。
看他忙完了，我想到热搜上某个女星突然被爆恋爱的事情，就提了一嘴。
他皱着疲惫的眉头，冷声打断我。
方雪，能不能别这么卦，人家恋不恋爱，结不结婚和你有什么关系?
你难道没有自己的生活吗?天天就盯着明星看?
你要有这个心思在业务上，在学历提升上，早就升职了，也不至于毕业五年还是个小专员。
我张着嘴愣了半天，不知如何反驳。
我第一学历是个普通二本，工作五年依旧是个小专员是事实。
最后我轻声说了句对不起。
以后我不会提了。
此刻看到他和袁今今笑着聊卦的样子，我胃又拧着痛了一下。
原来不是不感兴趣，是对我说的不感兴趣。
光站着就耗光了我所有力气。
我像个鹌鹑一样，埋头祈祷电梯在他们来之前赶到，这样就不用碰在一起了。
现在的我没有精力去处理是是非非。
事与愿违，电梯到的那刻，裴郁一帮人也走了过来。
我刚想不管不顾抢先一步坐电梯走，就被裴郁身后的领导们喊住了。
你新来的吧，不知道普通员工不能和高层坐同一班电梯吗?
公司严格规定，普通员工遇见领导，要让着领导先坐电梯。
直白的话像一记巴掌狠狠扇在我脸上。
我在众目睽睽之下，羞愧退了出来。
那人看裴总在，故意耍威风。
他不依不饶来看我工牌，追问我:
你哪个部门的?叫什么名字?我要找你们领导好好说一下这个事情。
我抬头那刻，裴郁正与我视线对上。
他不悦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，没想到是我。
只是他还没开口，就有一人抢在他之前喊了出来。
3
方雪姐姐。
袁今今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，大声喊出我的名字。
原来是你啊，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?
我和学长……不是，我和裴总真的没什么，你不要误会啊。
说罢，她看了眼裴郁身边乌泱泱一片人，故作口误地捂住嘴。
公司禁止办公室恋情，这还是裴郁规定的。
所以我们一直搞地下恋模式，公司装作不认识，朋友圈从不发彼此。
他也会避嫌，几乎不参与我的任何评审工作。
说是为了公平公正。
可自从他学妹进了公司，就没有所谓的公平。
袁今今犯错全是我给她擦屁股。
上次说错话得罪客户是我去陪酒道歉，上上次乱用明星照片差点被告是我熬夜处理。
她只要在裴郁面前撒个娇就没事了。
我和裴郁吵过闹过。
他说一个学校的，他帮下一个刚毕业的小女生怎么了。
再说，你当初毕业找工作困难，不也是我帮的你吗?
我愣住，对，我当初投简历失败在大雨里哭的时候，确实是他撑伞鼓励我。
不是他，我早就滚回老家了。
也不会和他睡了五年，还是这么不清不楚的关系。
我们经常前后脚走，公司有些心思敏捷的人早已暗戳戳知道我们的关系。
后来连高层的杨总和徐总都开玩笑问我什么时候公开。
公不公开的主动权，从不在我。
袁今今的话无异于变相宣布了我和裴郁的关系。
刚刚抓着我不放的人这才认出我是传说中的女友。
他讪讪收回手: 对不起啊，我不知道，你进去吧。
裴郁最讨厌有人利用他的关系在公司行便利之事。
他眉头微皱，眸光冰冷。
但看到我发白的脸色，还是忍下了不快。
袁今今见状，又换了新话术。
她抓着裴郁的衣袖哼哼唧唧撒娇。
学长，方雪姐姐肯定是有急事才这样，你别怪她。
学长，你就开个口，让方雪姐姐和我们一起吧。
我们打工人真的很不容易啦，学长不要当恶毒资本家啊。
和裴郁睡了那么多年，今天却要一个外人帮我求情，真是够讽刺的。
下一刻，异口同声的两道声音叠在一起。
那一起吧，你领导给你求情了，不过下不为例。
不用了。
裴郁听到我拒绝那一刻，微微一愣。
瞬间，裴郁周围气压肉眼可见低了起来。
大家都不敢说话，怕惹火上身。
他紧紧盯着我，问: 你说什么?你再说一遍。
他这种出身豪门、师出名校的天之骄子，不允许任何人反驳他。
我看着他，重复道: 谢谢裴总和袁部长好意，不过不用了，我等下一班电梯。
他气极反笑，点点头。
好好好，方小姐这么有骨气，就爬去十楼。
说罢，他指着他特助监督我，看我爬完给他汇报。
如果今天见不到方小姐，李特助你也跟着打包一起走。
4
我想一走了之。
转身看到李特助为难的表情。
我还是放弃了。
他老婆刚生完孩子，孩子早产一直待在保温箱里，每天都靠着这份工作救命。
他不停和我道歉: 对不起，姐，我真的没法失去这份工作。
打工人何必为难打工人。
我摇摇头: 没关系，跟你无关。
我捂着疼痛的胃部，转身去了电梯旁的步梯。
十楼，刚和裴郁在一起的我可以十分钟爬完。
只为在大厦停电时，怕他热，给他送一份冰咖啡。
现在的我，要爬两个小时才能爬到我们部门楼层。
为了和他站在一起，我努力了五年，饥一顿饱一顿，胃早不像样子。
到了后，我几乎站不稳，咬着唇不至于让自己晕倒。
我知道如果照镜子，我脸色一定苍白无比。
李特助想来扶我。
怕影响他工作，我拒绝了。
李特助欲言又止。
我知道他想说什么，无非是让我给裴郁低个头。
裴郁爱面子，只要我低头，完全可以不用受这些罪。
他: 其实老板也不是那么无情，他只是讨厌别人和他唱反调……
过去我一直这样给自己洗脑，裴郁只是自大、高傲、毒舌，但他有时候对我挺好的……
如果不是他，当年我根本没有进裴氏的机会，也不会留在帝都，更不会住进宽敞的大平层。
可也是他一次次否定我，一次次用我的学历嘲讽我。
明明我工作出色，明明跟我合作过的客户都夸我能力了得，他从来看不到我的好。
如果他对我好，他爱我，为什么我一点也感受不到。
我开口打断他: 好了，李特助，你拍了照片去交差吧。
他没再说下去，最后举起手机拍下那张我憔悴无比的照片发给了他老板。
等那扇沉重的门关上时，我实在撑不住了，捂着肚子蜷缩在角落里。
人生病的时候总是想爸妈。
打开手机，我爸妈又发来消息。
他们给我看他们做的午饭，问我这次升职成功没?
我和爸妈约定了五年在帝都闯出名堂来，不成功就回家老实待他们身边。
他们从不要求我多厉害，我只是不想认命回小地方。
我关掉手机，撕开药袋，没水也硬是把药吞了下去。
干涩的感觉让人下意识想吐。
但我不能吐，吐了就没法治病了。
5
一门之隔，袁今今正在开心发放裴郁请的奶茶。
宰老板的，大家都有，不要客气哦。
今天下班，裴总请我们部门吃饭，大家都要来哦。
她语气俏皮，话里话外都是和裴总的亲密关系。
以前每次完成一个大项目，我都自掏腰包请大家喝奶茶吃饭，裴郁骂我妄图用小恩小惠就能收揽人心。
她们喝了你的奶茶，根本不会记你的恩，到时候该骂你还是骂你。
我不在意，只要当下我开心就够了。
从前骂我蠢的裴郁，如今却为了他的学妹干尽蠢事。
昔日与我关系好的同事欢呼雀跃，感谢这位新部长的投喂。
谢谢袁部长，谢谢裴总，我们一定全员到齐
欢呼声中，跟着我的实习生提了一嘴。
对了，谁见小雪姐了?
空气瞬间凝固，其他人赶紧拉住她。
哎呀，没听说她惹怒裴总了吗?
可她平时也对我们很好啊，你忘了上次你生病，谁帮你搞那些工作的啊?
什么好不好，那是她傻，再说我又没让她帮我干活。
对啊妹妹，你还是实习生，这种事情就别参与了，职场站队是大忌。
我愣了愣神。
其实某种程度上，裴郁的话虽然直白难听……
但真。
职场果然不会有真正的朋友。
6
不想狼狈出现在同事面前。
我简单整理了下自己，才推开那扇步梯门回到办公室。
同事们闻声示意彼此，大家纷纷看向我。
有同情的，有可怜的，更多是看戏的。
实习生想跑来关心我，袁今今抢先一步来到我面前。
小雪姐，没累着吧?渴不渴?
都怪我，我也不知道，学长今天脾气这么大，我想给你求情都没用。
奶茶还剩最后一杯了，希望你不要嫌弃啊。
我看了眼那杯冒着冷气的奶茶，淡淡拒绝了。
不用了，我不爱喝奶茶，这杯给别的同事吧。
她脸上没有被拒绝的失落，只有隐隐的得意。
那好吧，我就把这杯奶茶送给保洁阿姨了。
我没理会她的阴阳怪气，径直回了自己工位。
实习生妹妹偷偷给我接了水，还给我一盒药。
小雪姐，我家里人胃痛就用这个药，很好用。
你要不舒服，就别硬撑了，请个假回家休息吧。
我笑着说了谢谢，让她赶紧回去干自己活。
不然以袁今今的小心眼，看到她给我送水送药一定会针对她。
我喝了些水，喉咙的异物感才少了些许。
喝了药胃痛好了不少，但是身上还是有说不清的痛楚。
每次胃病都会引发发烧，身上一阵冷一阵热。
我感觉自己很累，有种快要死掉的感觉。
我想回家什么也不管，昏天黑地睡上一觉。
我打开 OA 系统，申请了请假。
我们部门性质特殊，经常外出，一般请假什么的提交了申请直接走就行了。
当我像往常一样，拎着包准备走时，被部门负责考勤的同事喊住了。
她一脸尴尬道: 小雪姐，现在请假要由袁部长审批才行，不过她现在在开会。
我呆住，良久后轻声道: 好。
我回到工位等着，等了一个小时，袁今今才姗姗来迟。
她笑着说: 小雪姐，不好意思啊，我刚刚在开会，才看到。
你喝药了吗?现在身体好些了吗?
我: 还是不舒服，所以麻烦袁部长审批一下。
她莞尔一笑: 批假不难，可是小雪姐不在，万一耽误了工作怎么办啊?
你也知道，我们公关部如果处理问题慢的话，会给公司带来多少损失。
小雪姐想走也可以，把手里客户联系方式留一下，这样也不至于我们错过一些重要事情啊。
想过她不要脸，没想过她这么不要脸。
竟然利用我生病的时候，逼我交出这些年积累的客户资源。
每一个客户都是我自己联系的，我靠着拼酒、靠着交际结识的，她凭什么轻轻松松就坐享其成。
我冷冷告诉她: 不可能。
这时，一道冷酷的声音同时响起。
方小姐，不会觉得这些资源都是你自己的吧?
我看向那抹挺拔的身影，他面色冷酷，目光阴鸷。
裴郁大步朝我走来，而后居高临下审判着我。
方小姐记住，你积累的人脉都是基于我们 LR 珠宝，没有我们 LR，你不会以为那些明星团队会对你另眼相看吧?
轻飘飘一句话否定了我过去五年所有的努力。
我熬的夜，我拼的酒，我累出的病，此刻就是最大的笑话。
原来在他心里，我的工作这么不值一提啊。
实习生妹妹实在忍不住了，就是没了工作，她也要过来替我说。
裴总，不是这样的，小雪姐生病了……
她话还没说完，就被裴郁无情打断了。
你领导没教过你，不能跨级吗?
呵，方雪，这就是你教的下属啊?本事都用来收买人心了是吧?
他看着我，继续道: 今天，要么你走，要么客户留下。
他眼里充满自信，笃定我不会放弃这里的工作。
在他眼里，我这种又笨又蠢只会卦的二本学历的人，能有公司要我就不错了。
我抬眸看向他，一字一句开口。
好，我走，我申请离职。
